叹息山川

楚路 岁岁枯荣 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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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时陈墨瞳是学生会里新生的负责人，很有人缘和门路，大二就升到了干事级别。路明非通过她，认识了那个圈子里的人。

他们很喜欢路明非，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他。他们去赛马时，路明非在场边喝着饮料晒着太阳等。他们开学生派对时，路明非提前帮忙装饰，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喝。

楚子航从来不在这些聚会上表现出积极，却通通会按时参加。

周六恺撒、陈墨瞳约了楚子航和路明非去电影院。一对情侣先到，陈墨瞳躲在入口处的阴凉里向外望。

电影院外只有露天停车场，路明非下车，在酷热的太阳下站在一旁等楚子航一起走过去。平时主要是陈墨瞳找他吃喝玩乐，他和楚子航的直接接触不多。

陈墨瞳就在入口，早就看到那两人。她骂道：“干嘛杵在大太阳下等他，傻死了，你自己先过来啊。”

路明非应了一声。恺撒礼貌地微笑看向他，随后更为熟稔地朝楚子航抬了抬下巴。

“走吧。”楚子航说。

“等等，还没买饮料。”陈墨瞳说。

“影院里面有。”恺撒搂住陈墨瞳的肩对她说。

“你错了大少爷。”陈墨瞳将他的手从肩上搬开，转身对他说，“很难喝，你忘了吗？”

“那你喜欢什么？”恺撒把她拉近。

陈墨瞳一指对面马路。恺撒露出为难的神色：“现在很晒。”

路明非搓了搓自己的手指，终于说：“我去吧，我不怕晒。”

楚子航看了他一眼，视线对上，路明非飞快地移开。

“那麻烦你了。”恺撒思虑周全地取出一把伞递给路明非，“我们把清单发给你。”路明非接过转身走了，远远地身后还传来“你干嘛让路明非去”的抱怨。

路明非提着一个大纸袋回到电影院门口，竟然看见楚子航在等着他。没等他忐忑开口询问，楚子航主动说：“他们先上楼了。”

路明非：“哦哦。”楚子航不做声，接过他手里的袋子。

类似的情景很多，任谁都觉得楚子航和路明非不熟，相处僵硬。那时路明非是个双，楚子航深柜，连陈墨瞳都不知道，他们在一起过，而且是断断续续三年。

路明非回家后很正常地洗澡补觉，睡醒是下午六点。他取出冰箱里的基围虾和北极贝熬了一锅粥，又切了一盆沙拉。饭后阅读、瑜伽、伺弄绿植。

雷娜塔没有发来消息，她不是那种黏人的女孩。他们只是很偶尔地一起吃饭，看电影，亲吻。

路明非靠在床头查看了一下笔电，登上了大学时用的社交软件。楚子航的主页上依然是冷清的风景照，而从恺撒的页面则能推出一些信息——他们合作的公司做得很好，新的专利已经申请到了，季度发布会也很成功。

路明非一看时间，其实就是昨天。在刚认识这些人时，他或许会对楚子航随便拉他去开房感到愤怒不已；现在他与他周旋久，早就不是“他”了。人是社会性动物，福柯说，性的激活其实是社会中各种权利关系在个人空间中的运作。

很多人习惯性将道德放到过高的位置，脱离了本质讲道德，陷入浑沌状态。

何况楚子航没有逼他，昨晚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。

路明非准备下线了，陈墨瞳忽然来敲他。一上来，就是不让人喘气的噼里啪啦一堆：

“路明非你还懂得上线啊，你怎么换手机也不说一声。”

“一起吃饭，你什么时候有空？”

“你干嘛不说话？”

“嘿。”

路明非头疼，陈墨瞳还是像以前一样有点横，但他是不能得罪她的。他逐条回复：“工作以后有了工作号，私人号就少用了。”“我最近准备出差，不好意思。”

陈墨瞳说：“切，工作重要。有空记得通知我，姐带你吃好的。”

路明非发去一个笑脸。

楚子航追他时很蛮横，或者说根本没有追。他很自然地对觊觎路明非的人明示暗示，宣示所有权，当时路明非还一直蒙在鼓里，觉得楚子航依然对他不冷不热。两人的矛盾爆发在路明非的成年派对。路明非的家在外地，于是这个派对由陈墨瞳大手一挥包揽了。一群饮食男女之中，刚成年的路明非像一只青葱的小绵羊。

酒酣耳热之际有人半真半假地把路明非挤在卫生间的洗手台，撑在台上的双手把他完全困住了。他年轻，鲜活，并且同时鲁莽，愚笨。他单方面强行认为那公子在开玩笑，因为这个世界上男人只可以喜欢女人。

公子邪笑着抓住他的腰，吻在他的耳根。路明非未经人事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僵硬了，耳边甚至出现嗡嗡声。那一刻他悲哀地想到陈墨瞳，她怎么能这样对他，让他在正好十八岁那一天蒙受这样的羞辱。

终于有人推开了门，是一个路明非见过几次的公子哥，他看都没看路明非一眼，直接把他朋友拉走了。

路明非用水拼命洗被亲过的地方。门又开了，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走入。路明非平时有点怕他，此时却实在不想理他。

他们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，楚子航一把拉住他的手臂，问：“他逼你了？”

路明非低声说了句“没有”，想抽回胳膊，却发现根本动不了。

“他碰了哪里？”楚子航问。

“哪里都没有！”路明非拼命抽回自己的手。

“回答我。哪里？”楚子航偏执地问。

路明非叹气：“今天是我生日，你能不能别这样？”

“你终于成年了。”楚子航忽然说。

那天晚上是他的初夜，也是他和楚子航的第一次，他一直躲，楚子航一直靠近。他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战栗，渐渐和昨晚被楚子航压制他的触感重合。即使是第无数次，依然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。楚子航带给他的战栗永远相同。

十一点十分，手机响了。路明非激灵一下，仿佛终于醒了。雷娜塔的小熊依然是熟悉的姿态熟悉的面容，路明非体贴地回复晚安。他关闭手机和电脑，掀开被子上床去。

他才刚刚醒来，终于又要沉沉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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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“我与我周旋久，宁作我。”